富贵料峭
【三】
你在圜儿的搀扶下缓缓的靠着榻沿坐下，长长呼了一口气，拍了拍圜儿问道：“现在没人了吧”
“没了没了”圜儿蹲下来揉着你的腿
“哎—哟——”你夸张的伸了个懒腰，一把扯下盖头“结个婚居然这么多的礼数！早知道让你替我结好了”
“小姐！你怎么又把盖头取下来了！”圜儿哭笑不得
“那你替我去问问富察傅恒，到底什么时候能来给我揭盖头啊”你翻了个白眼，直接往后躺了一下，柔软的婚床一下把你包住，你舒坦的闭上了眼睛
“刚刚看到富察少爷被老夫人叫走了，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事情被老夫人知道了……”圜儿担忧的说道
“什么！”你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，赶忙扶着圜儿站了起来“走走走，老夫人的房间在哪里？我得去瞧瞧”
“哎呦，新娘子，这是要去哪呀”房门先一步被打开，一群打扮花哨的喜婆端着汤汤水水走了进来，被你这一副要逃婚的样子吓了一跳
“用不着你们管”你拉着圜儿就踏出了门槛
那群人还要拦你，被你翻手就关在了门里，你站在门口叉着腰威胁道：“你们要是敢说出去，我就把你们都丢到马厩里去！”
房间里顿时没人出声了
你满意的拍拍手，跟着圜儿往老夫人房间走去
你和圜儿都是在将门里摸爬滚打出来的，隐蔽躲闪的功夫可谓是炉火纯青，不一会就瞒着府里上上下下家丁的眼线潜到了老夫人的房门外
你弯着腰，耳朵紧贴着门缝，细细的听，果不其然听到了老夫人的声音——
“今天误了这么久才来拜堂，可是与那个桦家女儿闹了矛盾？”
“不过是调皮了些，不曾有矛盾”傅恒的声音紧跟着传了出来
“母亲，莫要再操心”
“好，你们小两口的事，我不插手。只是…”
老夫人的声音里透着些责怪
“我刚刚听说，你是抱着人家从正门过门的，你这是坏了规矩。她若是调皮不懂事，你也不懂事吗？”
富察傅恒笑了一下，不紧不慢的解释道：“这事是儿子欠妥了…只是，桦老将军将他的爱女嫁到咱们家，从侧门进也着实是委屈了她们。少夫人年纪尚浅，小女儿家的，哪个不是对嫁娶之事心怀期待。不过是想从正门进罢了，这些礼数规矩和她一生一次的大事相比，算得了什么呢”
富察夫人看着眼前这个男人，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 她最疼爱的儿子，如今竟变得有些陌生，笑着也不像笑，早已看不出从前的莽撞，就如同被痛苦吞噬的傀儡一般
富察夫人一阵心痛，感叹真是世事无常，造化弄人，若早知道儿子会变成这样，她当初就不该同意他和尔晴的婚事。
只是这世上哪有什么后悔药呢？到头来她救不了自己的女儿，也救不了她的傅恒
富察夫人终是叹了一口气
“罢了，你走吧”
富察傅恒起身行了一礼，慢慢退了出去，关上了门，便转身向婚房走去
刚走到庭院，就看到门外站了一群喜婆，富察傅恒不禁皱起眉来，走近问道：“少夫人呢？”
“少爷呀，少夫人把我们都赶了出来，不让我们进去哇。这…这这这如何是好？”领头的婆子苦着一张脸回应道
“无事。” 傅恒看了眼大门紧闭的厢房，摆摆手，示意她们都退下
一群人立刻像被赦免了大罪一般，一哄而散
傅恒无奈的摇摇头，推门而入
映入眼帘的就是你毫无雅态的坐在桌边，双手并用往嘴里塞着盘里的糕点
你被傅恒吓了一跳，几乎是本能的反应，你迅速抓起一旁的盖头盖在头上，咻的一下蹿到了床上，装模作样 端端正正的坐在床边，仿佛这一切都是傅恒的一场幻觉
“哼” 傅恒被你逗笑了，他不急不忙的走到桌旁你刚刚的位置坐下，倒了一杯喜酒一饮而下，随后调侃道
“一个新娘子，夫君还没有掀盖头，就自己掀了两次，你究竟是什么奇人？桦老将军的教女之方当真是与众不同”
“我倒是也不知道，哪家夫君能让自己的妻子等上这么久”
你反驳道：“难不成你是想憋死我，红事白事一起办？”
“你倒是一点也不忌讳” 傅恒起身，拿起桌上的玉如意走过来，坐在你身旁
“该说的，在礼堂前我都与你说清楚了，桦老将军没有告诉你关于我的事想必有他的理由，当然你若想知道，我也不会对你隐瞒…”
“富察傅恒” 你打断了他
“有没有人跟你说过，你很唠叨哎，你真的是捷报里那个西攻伊犁，北平准格尔，赫赫有名的富察傅恒吗？”
富察傅恒一愣，继而缓缓低喃道：“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圆满”
“可圆满不是你一人可以掌控的，有时候你越想掌控，就越不会如你意”
你把玩着盖头上的流苏，心想这富察傅恒到底什么时候掀盖头啊！
“…也许你说的是对的”
经过了漫长的等待，富察傅恒终于开口了
盖头慢慢被抬起，富察傅恒的脸一点一点出现在你的视线里——他的眼睛明亮，刀锋一般俊朗的脸庞，只是眉心微蹙，像是心下藏驻了太多的愁思
你鬼使神差的抬起手，缓缓向他的眉心靠近
窗外是明亮的月，清爽的风，囍字的窗花被吹起了边角
屋内婚烛摇曳，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，将你的思绪追回
在他眉心一寸的距离，你迅速收回了手
真是在桦府里散漫惯了，你暗自反思起来
其实刚刚你并未多想，只是想抚平他的眉头
就像这样也能连同他的心事，一齐抚平一样
傅恒并没有问什么，只是起身倒了两杯酒端了过来，递给了你一盏 “需要把喜娘们叫进来吗”
“叫她们干什么，我刚刚都赶出去了”
“夫妻喝交杯酒时通常会说些吉祥话，图个吉利”
你调侃道：“这事还是你有经验啊”
“不过我不需要她们的吉祥话”你举起酒杯，直视着他，笑盈盈的说
“同声自相应，同心自相知。我既嫁与你，就要与你共进退。你也知道我与寻常女子不同，咱们彼此尊重，方能走的长久。”
傅恒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
恍惚之间关于曾经的许多记忆涌上心头，那些只能靠酩酊大醉才能麻痹自己的画面在他眼前一一闪过
他害怕
他与魏璎珞的一念之差是烙在他心尖上最深的伤口
而他与尔晴的婚事是种在他心底沉甸甸的包袱
他确实顾虑
他最怕重蹈覆辙
可面前这个小姑娘却总能将他及时唤醒
十七八的年纪，正是最天真烂漫的时候。东说一句西说一句，像只小松鼠，没个正经，却又言之凿凿
也许连富察傅恒都不知道，他此时挂在面容上的笑意，已经阔别了他近十年
他举起杯来，胳膊与你的胳膊相绕在一起
烛光将傅恒的眸子映的闪亮，你听到了他郑重的许诺
“好，就如你说的”
月色如画，大红色的帐纱被风吹的微微扬起
你微微侧身，看着在你枕边深深睡去的男人，看他高昂的眉骨，挺拔的鼻峰，长长软软的睫毛是他身上唯一像个孩子的地方
女孩轻轻的一笑，翻身又躺平回去，双手合十，许下了一个小小的 又虔诚的心愿
“愿我如星君如月
夜夜流光相皎洁”
【四】
你与傅恒大婚后的第三日，便进京去面谢皇上
你五岁那年随父亲来过一次皇宫，那时候你父亲是当朝大将军，战功显赫，皇宫里无人不敬畏，拿你也是当公主一般疼爱
你瞧着这四处敦实的城墙，心想这还是跟十几年前一般，让人压抑的心里不舒服
你不禁伸手拽紧了傅恒的袖子，贴的离他近了些
“怎么了？”傅恒侧头看向你，询问道
“你说这皇宫，华丽是华丽，可是四处戒规森严，寂静肃立…让人喘不上气来”你皱着眉，用手捋着胸口
“这来一天还好，图个新奇劲儿，可这宫闱里妃子们得怎么生活的啊……”
傅恒停了脚步，看着你神情严肃：“这里是天子脚下的皇宫，你私论后宫嫔妃，是大不敬”
“哎呀，我知道我知道嘛”你拉着傅恒的袖子晃了晃，撒起娇来
“这又没人，不会有人听到的”
傅恒拿你没办法，只能一副责备又无可奈何的样子，继续向前走去
“隔墙有耳，你怎知就一定没人听见，我姐姐当年在这皇宫里，过的艰辛，我都看在眼里”
傅恒目视着前方，目光坚毅，可眼里透出来的愤恨与悲戚，让你都不禁有些怯怕
“这深深的宫闱内，多少心机，多少人命。她们怎么会无聊，她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有的是事情要做，只怕连丫鬟都忙不过来”
你听得出这话里的讽刺，心想哪怕是富察皇后在宫里都过的步履维艰，看来那些传闻里的宫斗也都是真的
你本想出言安慰，抬眼却发现傅恒若有所思的模样
他的眼睛越过这高高的宫墙，看着某个方向，神色让你琢磨不透
你心想，傅恒一来这宫里，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起来，想必是在这宫里，有令他担心的故人吧……
你不敢多问，就这样一路无言的走到了养心殿的后殿，跪拜了圣安
“快起，快起”皇帝见着富察傅恒是喜笑颜开，亲自将他扶了起来
“谢陛下”傅恒起身行了一礼
“你就是桦老将军的女儿吧”皇帝又把目光转向你这里
“朕记得你，小时候调皮的很”
你屈膝行礼，回道：“停矜当年年幼无知，陛下也不曾责怪，是陛下心慈”
“哎无妨，无妨”皇上大笑起来：“桦老将军如今身体如何啊？”
“父亲现在身体康健，从前的伤也养的大好了，父亲在家常常感怀陛下，说若不是陛下隆恩，桦家怎会是这般风光” 你笑着说道
“桦老将军是我朝功臣，应得的啊”皇上饮了一口茶，感慨道
“那也全是依仗陛下惦念，父亲嘱咐过女儿，见到陛下时要做到十二分的敬重，不要忘记陛下赐婚的恩情”
你的话哄的皇帝龙颜大悦，面上的神情开怀了许多
你心下松了口气，可算没把这事办错
“傅恒你看看，看看朕给你找的好媳妇啊”皇上笑着指着你点了点
“聪明大气，能言善道。朕把这么好的女子许给了你，你要怎么谢谢朕？”
傅恒坐在一旁别有意味的看了你一眼，起身作了一揖：“臣，谢主隆恩”
“行了行了”皇上倚坐回龙椅上，盘着手上的菩提
“你这次来朕有好些话要同你讲，塞外战事吃紧，往日不好单独召见你，如今借这个机会有好些要紧事要同你商量”
你心如明镜，随即起身：“那臣女就先退下了”
“好，好”皇帝对一旁的李公公吩咐道：“去从养心殿里拨一个聪明的，伺候富察少夫人”
“谢陛下”
你乖巧的行了一礼，转身要走
却被傅恒在一旁一把拉住，你猝不及防，被他的手劲儿拉近了几步，不禁疑惑的抬眼看他
只见富察傅恒蹙着眉，欲说又止的模样，像是有嘱托又不好说出口
你心下了然，笑着踮起脚来，凑到傅恒的耳边轻说道
“你放心，我就去花园转转，一定谨慎，不乱说话，不得罪人”
傅恒微微侧眸，看着你的目光中有了几分的赞许，随后轻轻后退一步，又端起了那个冷冰冰的架子 ：“陛下面前，不知礼数”
语气虽带着责怪，但眼里攒着笑
“不碍事，你们是新婚，情难自抑也是正常。朕看啊这婚算是没指错，你们能和睦，朕也就放心了” 皇上欣慰的拍了拍傅恒的肩膀，揽着他进了书房
你转身往外走去，正巧在门口遇上了李公公带着一位女使向你走过来
“这是我们殿里的篪兰”太监边说着，把那女使送到了你身边
“有劳公公了”你笑盈盈的拉过那位女使，亲切的说道：“我想去御花园转转，麻烦姑娘给我带个路”
篪兰惶恐道：“少夫人这样说就是折煞奴婢了，篪兰就是一个丫鬟，服侍少夫人都是应当的”
你笑着挽起她的手，安慰道：“你不用害怕，我这人没那么多规矩”
“是，篪兰记下了”篪兰被你的热情羞红了脸，连忙抬手替你抬起门帘：“少夫人，请吧”
你的脚刚刚踏出这门槛，抬眼便瞧见了门外站着一个人——
瘦瘦小小的样子，却不妨碍一身的雍容华贵，身旁陪站着两位丫鬟，瞧起来也是端庄利落
看来这是遇上哪位娘娘了，你不禁在心里盘算
不过你心里记着傅恒对你的不放心，便立刻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
可想开口时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这是哪位娘娘，你赶紧向篪兰投去了求救的信号
篪兰看出了你的意思，忙解释道：“这位是令妃娘娘”
你立即接上话来
“臣女桦停矜，请令妃娘娘的安”
“你就是，桦老将军的嫡女，富察府的少夫人吧”令妃笑着打量着你
你乖巧的点点头，看着令妃像是等候很久的样子，不禁好奇
“娘娘为何不进去？”
令妃平静的解释道：“看妹妹一个人出来，想必是皇上还有事要同富察将军说，本宫也不好打扰，就在此等候了”
你打量着这位令妃
虽然身材娇小，但眉目之间有灵慧之相，一看就是个极聪明的女人，难怪会是皇帝心尖上的宠妃，你在心中盘算：这皇上爱着的人，必然得罪不起，俗话说言多必失，聊多了反而危险，还是赶紧溜走为妙
“那臣妾就不叨扰娘娘了”
于是你再次作礼，挽着篪兰便匆匆离开
“李公公就送到这吧”傅恒在门庭前与李玉告别
“将军你客气了，陛下说了，要奴才好生送你”李玉说着 替傅恒掀起了门帘
“哎哟！娘娘，您怎么来了？”李玉看着门前的令妃，惊奇的问道
令妃看了一眼富察傅恒，见与傅恒对视，便很快移开了目光，转头向李公公说去：“不是皇上叫的本宫吗？”
“这就奇了？奴才一整天都在皇上跟前，不曾听皇上有这吩咐啊”李公公也疑惑了起来：“奴才这就去问问陛下…”
“公公，且慢！”令妃连忙拦下李玉：“公公看在本宫的面子上，先不要向皇上说了”
“娘娘说什么奴才自然听娘娘的，只是…有人假借圣名，不得不查，娘娘可还记得是哪个太监报的信？”
“是养心殿的一个小太监，本宫叫不上名来，只是看着眼熟……公公若信的过本宫，这事就交给本宫来料理，公公帮着把人都看好即可”
傅恒看了眼眼前这个女人，笔直的身板，高昂的头颅，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
他暗自叹气，也是，这个女人永远这么精明、厉害
“你可有了对策？”傅恒询问道
“先出去再说”令妃并没有看他，只是小声留下一句，先一步转身往殿外走去。傅恒只好跟上，等走出殿外，她才停住脚步，回身望向傅恒
“将军新婚，可喜可贺”
傅恒叹了口气：“你瘦了，近来可好？”
令妃垂下目光，避开傅恒的问题，沉默不语
良久，才道：“将军现下要去哪？”
傅恒早已习惯这个女人的回避，也不计较
“御花园，我夫人在那”
“好啊”令妃一笑：“那便一起”
“篪兰，你看这鲤鱼！这么大！”你拉着篪兰的手，就差蹦起来
“夫人，夫人小心点”篪兰吓得拦着你的腰身，就怕你一个跟头翻下去
“哎呀，无事”你笑着理了理裙衫
“忘了你就在这皇宫里了，应该是见惯了。我告诉你，这么大的鲤鱼在宫外可少有”你笑嘻嘻的说道：“主要是也没这么大的池子养呢”
“不是的不是的”篪兰摇起头来：“我们这种小丫鬟，每日就是端茶送水，也是极少能来御花园的”
“那正好，咱们一块好好逛逛”你拉起篪兰的手，往前面的凉亭处跑去
“少夫人留步！”
身后的声音把你叫住，你回过头去，想不通这个宫里居然还有人认识自己
“早就听说富察氏今天要进宫来，看妹妹面生，身边又是皇上殿里的陪着，想必是富察氏的少夫人没错了”
那人笑脸盈盈的走过来，还未靠近一身的香粉味道已经传了过来。
一双极为美艳的眸子，挑不出错的巴掌小脸，说是你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也不为过了
篪兰在你身旁小声说道：“这位是顺嫔娘娘”
你暗自撇撇嘴，这来一趟皇宫，真真是要把你的膝盖累坏了，你宁愿回桦家的校场上扎马步
心里虽不满，可这宫里的娘娘你不敢怠慢，乖巧的行了礼，却被这个顺嫔一把扶住
“妹妹不用多礼”她眉眼弯弯，亲切的拉着你的手
“妹妹真是花一样的年纪，我看着喜欢的紧啊”
她四下张望了一周，与你贴近了些：“能在这遇上妹妹，看来是有缘的，妹妹刚成亲不久，年纪又轻，有些话想提点着些妹妹…怕妹妹嫌我多事…”
这真是奇了，你觉得好笑
这顺嫔与你是刚刚才见过面，从前可从未有过交情，这一见面就急着要来提点自己，真不知是早有预谋，还是情急之中
你笑着拉开了些距离：“娘娘但说无妨”
顺嫔扶了扶发髻，看了眼一旁的篪兰，好似迟疑犹豫的样子
“篪兰，你先去一旁等着吧”你见状拍了拍篪兰的手，说道
篪兰还有些不放心，但耐于顺嫔的意思，也只好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
顺嫔见篪兰走远，这才开口道：“这话本不该说的，只是妹妹有所不知，富察将军早时在宫内做侍卫时，就与如今延禧宫的那位令妃娘娘有私情。只是阴差阳错，有情人没能终成眷属…”
“叶赫那拉氏就是因为富察将军心系令妃娘娘，才与富察将军有了诸多不和，最终走到那一步…唉，真是世事难料”
顺嫔作出一副遗憾之态，又牵起了你的手：“妹妹可以不信本宫，只是刚刚我宫里的侍女瞧见，富察将军和令妃娘娘就在这御花园里私会，本宫也是忍了又忍，可见着妹妹你天真烂漫，不想你日后吃亏，这才来贸然打扰”
“你说什么？！”你心里一颤，怒火直冲你的眉心，一时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
“你可知道污蔑是什么罪！”
顺嫔没想到你能如此出言不逊，一时被你的气势唬住了
“…自然是真的，妹妹若不信，让我的侍女带路，亲自去瞧瞧”
“顺嫔，你要去哪瞧啊”
清脆的话语声从芭蕉叶后传来
你闻声看去，只见令妃拂叶而出
而她身后跟着的，正是富察傅恒，还有篪兰
顺嫔心中惊愕，但仍面不改色
镇定自若的样子，你看了都心生佩服。这后宫里的女人果真都生着七窍玲珑心，没一个好对付的
富察傅恒的目光向你扫过来，把你看的一阵燥热——刚刚又急又气，把傅恒的嘱托忘的是一干二净
傅恒走到你身旁，你赶紧垂下脑袋，一副做错事的样子
傅恒却并未责怪你，只是站在你身旁，默默的看着令妃和顺嫔
“顺嫔好伎俩啊，我说今天陛下为何要突然召见本宫，原来是顺嫔的主意”令妃的语气冷若寒冰，高高在上的模样像是拿捏了十成的把握
“令妃娘娘在说什么，臣妾怎么不知道？想来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”顺嫔也不甘示弱的回应道
令妃见她全然一副委屈模样，冷笑一声，便转身看向你这边，说道：“让富察将军和令夫人见笑了，将军既已找到了令夫人，那就请回吧”
“本宫的宫女可是亲眼瞧见了你们密会，令妃娘娘这么着急送人走，怕不是心虚了？”顺嫔仍咄咄逼人道
傅恒上前一步，有些急切的说：“我不能走，我可以替你去陛下那里解释”
你看着眼前的富察傅恒
高高的身躯，宽广的肩膀，凛然一座青山般屹立在你身前
可笑的是，你虽在这伟岸的背影身后，他要保护的，却不是你
你瞧不见他的眼睛，可他焦急的声音告诉你，他关心着这位延禧宫的令妃娘娘，他全心全意的关心着她
原来这顺嫔的话，也是有几分真的……
“没有的事情何来的解释？将军去找陛下，反倒是害了你我” 令妃的语气平静，与傅恒贴近了几分，用只有你们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
“你放心，该抓的人现下应该已经抓到了，剩下的，我自有安排”
傅恒微垂下眼眸，多年的默契让他知道这个女人已经是胸有成竹
这才放下心里，后退一步，作揖告辞
你看着心里不是滋味，也算不清这深宫后院里的狡诈阴谋，更不想搭理眼前这个富察傅恒
你暗自撇撇嘴，一扭头，转身离去，步伐快的吓人
一溜烟的功夫，就已经从御花园走到了大宫门
平日里你不爱穿旗鞋，今天进宫面圣才不得已穿了一次，高高的鞋跟硌的你脚底生疼，你赌气一般的忍着痛，快步走到现在，终于还是泄了气
抬脚脱下鞋子，一手拎着一个，走的歪歪扭扭
富察傅恒一路跟在后面，看见此景忍不住笑出了声。于是快步走到自家夫人的身后，一把将她抱起
又趁势在怀里颠了两下，确认抱的平稳了，这才继续向前走去
“你干什么！”你在傅恒的怀里挣扎起来
“在宫里也敢脱鞋，没规矩”
“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规矩？！” 你气不打一处来，恶狠狠的用鞋跟凿在傅恒的胸口上
“就你有规矩！就你有规矩！跟后宫嫔妃幽会御花园，亏你还能娶着老婆，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！”
“住口…”傅恒被你打的喘不上气来，痛的咬紧了牙，但还是提着一口气，跨过了宫门，抱着你进了轿子
上了轿子后，你挣脱开傅恒的束缚，迅速坐到了离他最远的地方，用怨念的眼神看着他，整理起衣衫来
“我与令妃娘娘，没有幽会…”
傅恒瞧你疑虑极重的模样，只好将事态的原委与你解释了一通
你听的云里雾里，理了大半天，这才艰难的总结道：“所以令妃是故意约你到御花园，又故意被顺嫔的人撞见，就等着顺嫔去皇上那里告发然后被她反将一军？”
傅恒赞许的点点头 ：“有篪兰那个宫女作证，还有被抓住的小太监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”
“可即便如此，那你敢说，你心里就没有那个令妃娘娘吗！”你不服气的质问
“有”
傅恒看着你，一脸坦诚
你没想到他能如此坦然，结结巴巴的问：“就算她这件事利用了你，你也……罢了…”
你想起御花园里傅恒那一副担心的模样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
“我有，可也只到敬重为止了” 傅恒垂下头去
“我敬重她，希望她过的幸福。而你是我的夫人，你是我努力想给予幸福的人”
你诧异的看向富察傅恒，愣了半晌，直到傅恒的手伸过来握住了你
像一片巨大的树叶覆盖下来，丝丝暖流渗入了你的肌肤
你打了一个激灵，缓过神来，此时你的脸早已羞的通红
“我还是那句话，如果你想知道，我都会告诉你”
傅恒低沉的声音如同一坛烈酒，醉的你晕晕乎乎的
你急忙用力的摇摇头
“不不，你不必说。这世间的感情千千万万，我不计较。可我也是那句话，我是嫁人，不是送上门的丫鬟…我知道赐婚是没有感情的婚姻…”
你抿抿嘴，涨红着脸一鼓作气的说道：
“你心里可以没有我，但我要你用心对我！”
你看着傅恒那又要笑出来的表情，更羞的要命，嗔怒道 ：“你又要笑我！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！”
“非也，非也”傅恒笑着躲闪你打过来的巴掌。展颜间眉目如画，灿若骄阳
“在傅恒看来最不忍相负之物”
“便是夫人你炽诚的心意”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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